新華社大連9月18日電(記者於力、張博群、郭翔)遍訪3000多位日本侵華戰爭親歷者,搶救性記錄口述歷史1000多萬字,整理老照片近萬幅,出版研究成果33部……這組數字見証了一位76歲老人不平凡的一生。
37年來,他帶領一支民間自發組成的研究團隊,傾注全部心血,搜集日本侵略者對中國人民進行奴化教育的罪証,揭露日本侵略者妄圖泯滅中國人民的民族意識和國家觀念的罪惡行徑。
在大連市蓮花山腳下一處老舊的居民樓內,記者見到了這位與時間賽跑的老人——遼寧省教育廳退休干部齊紅深。在他本不寬敞的住房內,書籍資料佔據了大部分空間,這些布滿灰塵的歷史文獻將時間拉回到30多年前。
1984年,齊紅深受組織選派,參與編寫遼寧省教育史志。在檔案館查閱資料時,他偶然發現了一本日本侵華時期出版的《滿洲教育史》,這本由日本人嶋田道彌編寫的書籍公然歪曲歷史,美化日軍侵略行徑。
“這像針一樣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齊紅深說,這是日本侵略者妄圖切斷中國人民的文化血脈,泯滅東北地區人民的民族意識和國家觀念的罪証。相較於軍事侵略,日本對中國的文化殖民和精神侵略更具有隱蔽性和欺騙性。
從此,齊紅深將科研重心轉移到日本對中國實行奴化教育這一課題上。力圖撥開歷史的迷霧,揭開日本軍國主義極盡手段對中國人民進行精神摧殘和思想奴役的真相。
在研究過程中,齊紅深發現,淪陷區的大部分檔案材料都是日偽當局留下的,很多真相都埋沒在歷史的塵埃裡。“要想拿出有說服力的研究成果,必須請日本奴化教育的親歷者站出來,用他們的所見、所聞、所知、所感來說話,這才是最有力的証據。”
平時,他白天上班,晚上去知情人家裡走訪,周末,別人都在休息的時候,他更加忙碌。他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如果再不及時作搶救性記錄,很可能就來不及了。
齊紅深這些年付出的艱辛隻有他自己最清楚。2000年的一個冬天,他如約去採訪年逾九旬的鄧昶。沒想到當天下起了暴雪,公交車停運。齊紅深頂著刺骨寒風,踏著沒過膝蓋的雪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兩個多小時。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齊紅深的行動感染了許多人。他們主動加入齊紅深的研究團隊,投身調研活動。劉守勤是遼寧省綏中縣的一名小學教師,為了這項沒有任何報酬的工作,他騎車跑遍全縣,採訪親歷者,動員他們留下寶貴的口述歷史回憶錄。
隨著志願者不斷加入,齊紅深帶領的這支研究團隊發展到了80余人,搜集到的材料也更加豐富翔實,包括日本侵華時期的教育制度、學校設置、培養目標、學校管理、課程教材、軍事演習、師生關系等內容,再現了日本軍國主義推行奴化教育的真實面貌。
齊紅深說,他必須把這些正在流失的歷史記憶固化下來,用以警示教育后人。他三十多年來的不懈努力受到中外學術界的廣泛認可。2002年,齊紅深主編的《日本侵華教育史》被列為全國教育科學“九五”規劃重點課題成果。評審專家認為,這項研究具有重大現實意義、深遠的歷史意義和重大理論創新價值,為維護民族尊嚴和國家形象,維護歷史真實面貌,發揮了無法替代的作用。
2004年,齊紅深編著的《偽滿洲國口述歷史——奴化教育的實施與抵抗》被翻譯成日語在日本出版,得到日本宮城學院女子大學教授宮脅弘幸等專家的高度評價。日本學者稱齊紅深為“中國研究日本奴化教育的第一人”,認為他的研究還原了日本對中國進行文化殖民和精神侵略的真相,是歷史學、教育學和社會學研究的第一手寶貴資料。
“連年的奔波,艱難的尋找,極度的疲勞,我都不在意。隻希望能把這項研究做好。”齊紅深說,為了籌集研究經費,他賣掉了單位分配的130余平方米的住房,全家搬進一處老舊窄小的住房。為了節省開銷,老伴兒給他當秘書,幫忙打字、復印、掃描、整理材料。
雖已年逾古稀,但齊紅深對工作充滿熱情,他筆下的每個字都充滿了力量,向世人訴說著一段段不容忘卻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