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總理大臣官邸：首相們避之不及的“鬼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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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載於《國家人文歷史》2014年第1期，轉載請注明來源

2013年11月5日，日本眾議院國家安全保障特別委員會上，民主黨議員近藤洋介對安倍晉三提出質詢，認為他長期居住在自己家中，不利於國家安全。一旦遇到大地震等緊急事態，安倍無法迅速抵達官邸實施指揮。

對此，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回應：“包括騎坐摩托車在內，不管遇到什麼樣的緊急事態，我們都能保証首相在15分鐘之內趕到官邸。首相住在家中，沒有任何問題。”此言一出，驚呆了在場的所有議員，讓首相坐在摩托車后座滿街跑15分鐘，實在太荒唐。15分鐘雖然不長，萬一遇到道路毀壞的情況，那又該怎麼辦？

自安倍晉三“梅開二度”繼任日本首相至今，首相公邸就一直空蕩蕩的。一名在野黨議員猜測認為，安倍遲遲不入住是因為裡面鬧鬼。2013年6月，安倍晉三在一檔電視節目中提到，“（我）從森喜朗前首相那裡聽到過有關幽靈的事情。一般來說，幽靈是沒有腳的，但是（森喜朗）看到的卻沒有上身隻有腳。”當被問及是否懼怕幽靈出現時，他說：“沒有這回事。”

一個月后，面對“還有人擔心您不會進首相公邸”的疑問時，安倍卻反轉性地以“因為這裡鬧鬼，所以我不想住在這裡，真的很害怕，咱們一起住在這兒吧”作答。如此反反復復，讓人不禁對公邸鬧鬼的傳聞產生遐想。

白宮style的忍者屋

從銀座經過櫻田門，邁入兩旁種滿銀杏樹的大道，走到盡頭，你就能看到威嚴雄偉的日本國會議事堂。在它對面的一處高台上，日本首相官邸（又稱總理大臣官邸）屹立其中。自2002年建成至今，這座五層樓高、具備承受大地震和核打擊能力的長方形建筑一直扮演著日本首相辦公室的角色。

在日本，首相官邸和公邸是兩個概念，官邸專指首相的辦公廳舍，公邸為其住所，有時，公邸和官邸同在一個建筑裡。過去日本首相官邸位於東京永田町。這座官邸有4個門，四周設有2米多高的水泥圍牆，並裝有4根電線，連一隻小鳥落在上面，報警器都會自動發出聲響。

舊官邸的內閣會議室、首相辦公室及首相專車裝有防彈玻璃。如果首相在公務之余去飯館品嘗美味佳肴，保安警察就會嚴格控制飯店的大門附近，監視周圍動靜。當首相外出運動時，隨同前往的保安警察就得扮成風度十足的運動員，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隨時提防意外的發生。

由於這座老官邸是1929年落成投入使用的，陳舊的設施無法適應現代政治活動的需要。1987年，時任日本首相的中曾根康弘首次提出修建新首相官邸的建議，到小淵惠三內閣時期，總投入約為700多億日元的新首相官邸的修建方案和計劃才正式通過。

2002年4月底，位於舊首相官邸的西側的新官邸落成。它佔地2.5萬平方米，總造價為647億日元。新官邸是一座日式庭院，庭院四周種滿了900多株竹子，院中還有岩石和流水。據稱，寬闊庭園的設計來源於美國白宮建筑風格。

新官邸地上5層，地下1層，其中，3-5層為政務辦公場所，4層召開內閣會議，1層是記者會見室。具備防恐和防核攻擊功能的危機管理中心設在了地下１層。

整座官邸配備了先進的辦公設備：鋪設光纜，為煤氣、水、電設置雙重系統，樓頂上還可以停降直升機。與其說它豪華，倒不如說它實用。新官邸不僅擁有先進的信息通訊設備，在抗震方面也是目前日本最強的建筑。即便是在官邸與外界斷絕往來的情況下，政務仍可以維持正常運轉。

更重要的是，新官邸外面覆蓋著５厘米厚的防彈玻璃。它對出入人員的管理非常嚴格，就算是首相本人忘帶通行証，也照樣進不了首相府。官邸大廳入口設在第３層，記者採訪席被設置在入口處的一角。首相步入大廳時記者可以進行採訪，但不能追隨採訪。“為了保証首相的安全和防止日本對外政策被泄露”，原則上嚴禁記者進入第４層會議室和第５層的首相辦公室。這項措施使原來在舊首相官邸出入自由，甚至能與首相同桌吃飯的“官邸記者”有很大的意見，他們戲謔地稱其為“忍者屋”。

住公邸是首相“長命”秘訣

新官邸建成后，重達兩萬噸的舊官邸建筑整體搬家五十米，改造為現在的首相公邸——鬧鬼的傳言便出自這裡。

1929年，與舊官邸同時竣工的，還有位於其西南角的首相公邸，二者用走廊相連，分布在一棟三層德式建筑的兩邊，當時的公邸隻有508平方米，因其內部以和式為主，故稱“日本間”，用來作為日本首相的日常生活起居之處，建成之后有六任首相在這裡居住過。1936年，“日本間”在“二二六事件”中被毀，后經維修改做辦公室。作為日本首相公邸的替代設施，日本政府雖於第二年在官邸院內修建了一座木結構的兩層小樓——日本家，但它僅限於開會和休息，沒有首相在此居住。1945年，美軍空襲東京，日本家毀於一旦。

1968年，“日本間”修繕一新，重新成為首相住所，佐藤榮作以首相之身入住，且這一住，就是八年。此后，日本首相大都循此例。作為日本戰后任期最長的三位首相，佐藤榮作、中曾根康弘、小泉純一郎在這裡度過了五年以上的歲月，為此，坊間流傳著住公邸是首相“長命”的秘訣之說。

但就是這“長命”秘訣，安倍晉三偏偏不要。他非要住在東京澀谷區富谷的私宅，讓承擔警衛工作的東京警視廳倍感壓力。內幕人士認為，安倍之所以不願入住首相公邸，原因可能跟該公邸的易沾“霉運”和“鬧鬼”傳聞有關，多名入住過首相公邸的日本前首相都對此住所印象不佳，野田佳彥入住沒幾天就撞傷右眼，小淵惠三決定進行官邸改建后，突然腦溢血不治身亡﹔就連安倍晉三本人，首次當選日本首相后入住不到1年，就因患了瘧疾閃辭。

之后繼任的自民黨首相們更是拼命拖延入住首相公邸的時間，福田康夫拖了110天才入住，麻生太郎比他還多7天，如今的安倍晉三已成功刷新麻生太郎紀錄，成為最怕搬入首相公邸的日本首相。

兩次政變為鬧鬼公邸提供素材

1932年5月15日，時任日本首相的犬養毅在首相公邸被年輕軍官開槍射傷身亡。作為日本護憲派領袖，犬養毅不僅贊成裁軍，還主張進一步限制日本海軍的規模，這直接引發了日本軍方的強烈不滿。一些年輕海軍軍官和民間右翼分子紛紛出謀劃策，想要置犬養毅於死地。

刺殺當天，天氣晴好。77歲的犬養毅獨自在公邸休息，等待醫生為其體檢。當他得知身體沒有任何異常時，犬養毅開心地對醫生說，“興許能再活個100年吧”。當時的犬養毅肯定沒料到，幾個小時后，自己會命喪他人之手。

下午5點半左右，10余名海軍青年將校和陸軍士官見習生強行沖入公邸。犬養毅毫不慌張，將他們請到接待室。不久后，接待室內傳出“開槍！”的叫喊聲和手槍射擊的聲音。待侍女們趕到現場，意識尚清醒的犬養毅仍流著鼻血說道，“把剛才開槍打我的人帶走。好好問問，聽他怎麼講。”

原來，在凶手射擊前，犬養毅曾說“有話好好講”，但殺手卻以“多說無益，射擊”冷冷回應，然后開槍。5個小時后，犬養毅開始大量吐血，但他仍不忘鼓勵周圍的人，“這是積在胃裡的血。不要擔心”。直至他徹底閉上眼睛。

據調查，早先的刺殺名單中還包括著名影星查理·卓別林，當時他剛好拜訪日本。不過就在犬養毅不幸遇害的同時，首相的三子犬養健正在跟卓別林觀賞相扑而逃過一劫。5月19日，犬養毅的葬禮在公邸隆重舉行，這是日本首相公邸唯一一次舉辦葬禮。

刺殺事件結束后，11個殺害犬養毅的冷血凶手遭到軍法起訴，但是，在審判前，一份由35萬人以鮮血署名的請願書被送到法庭，他們請求法庭從寬發落。軍方的猖狂、民間的同情，加上不如人民預期的“政黨政治”，日本人的思想開始逐漸統一，准備迎接軍國主義時代的到來。1932年5月26日，以海軍大將齋藤實為首的所謂“舉國一致”內閣成立，標志著日本政黨內閣時代的結束。

可以這樣說，這次刺殺事件間接導致了1936年“二二六事件”的發生，4年后，同樣的情節再次在首相公邸上演。1936年2月26日，右翼“年輕將校”闖入公邸，刺殺時任首相岡田啟介，途中，叛軍與四名警察交火，將他們全部擊斃。

當時的岡田啟介，正與妹夫鬆尾伝?（一名退役大佐）躲在一間當作儲藏室之用的洗澡間裡，為了打探虛實，鬆尾決定出去查看局勢，不想卻被叛軍發現，后者誤認鬆尾為岡田本人，在院子內開槍將其殺害。他們在首相房間內找了一張岡田的照片與鬆尾的臉相比對，覺得殺掉的就是岡田本人，使岡田僥幸逃過一劫。

第二天，在秘書和使女的幫助下，岡田佯扮成吊唁客，混出公邸，重見天日。雖然岡田啟介得以逃過一劫，但因此次政變規模大，參與者廣，造成很多死傷。

兩次政變先后在公邸發生，無數穿著軍裝的日本人血洒其間，正是因為這些血腥的歷史細節，為首相公邸鬧鬼之說增添了幾分亦真亦幻的效果。